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蠢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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蠢貨

話分兩頭, 這邊廂小茶館二人議計,那邊廂黃縣丞在闥家可是結結實實吃了好大一份閉門羹,闥家只把闥東之那骨灰箱子擡了進去, 緊接著就轟隆一聲關上了黑漆大門, 黃書瑯險些被門碰到了鼻子去。

隔著門板,還能隱約聽見裏頭哭天喊地的痛哭聲,以及叫門房小廝快去倒水潑地的吩咐聲, 黃書瑯明白了, 闥家這是恨上他了, 連門都不許他踏進一步。

這可怎麽是好,黃書瑯進都是想和闥家好好解釋重歸於好的, 可要是連話也不讓說,那這仇豈不是越結越深, 闥東之的爹闥禮如今是吏部員外郎, 他可不是什麽好東西,吃拿卡要,錢權交易都是平常。

當然, 黃書瑯也不是什麽好官,可正因如此,他才知道闥禮想報覆他的手段有多少,既能輕易把個邊陲小官調來大縣, 也能把八品縣丞送上絕路。

黃書瑯思索再三,幹脆派人假借商號名義去闥家給他女婿女兒傳信,請他們往三合酒樓一聚, 誰知闥齊之沒有這個膽量前來, 硬是讓黃縣丞空等了一天。到最後,還是黃縣丞咬咬牙, 在長安三居的柳泉居裏設宴擺席,才算把他這個好女婿好女兒給等了過來。

闥齊之一到就連聲埋怨黃縣丞,“岳父大人怎麽就害了我弟,我家爹娘恨不得立時要您償命去的,還是我好說歹說才攔了下來,您怎麽還敢過來。”

“是呀,”黃縣丞的女兒黃嬌也跟著抱怨,“爹不曉得,我那婆母如今見了我,就跟見著仇人一樣,若不是我逃得快,差點把我活吞了,動輒就是打罵處置,我今日出門還被她指鼻子又罵了一頓。

黃書瑯看著他們兩個停不住的嘴就覺厭煩,說什麽不敢來不想來的,不還是來了。他咳嗽一聲,臉上委屈之色濃厚,溫言替自己解釋道:“我在信中與你家說明了的,實不是我害了東之,真是天大的冤屈,那幾日正好下雨,衙門塌了頂梁,砸在東之的頭顱上,霎時就要了他的命呀,我還命仵作匠工再三查驗過,確實意外無疑。”

“您這話我信,可我爹不信呀。”闥東之無賴的攤著手,老三就是他爹的命,培養了十來年的功夫,去趟外縣就丟了性命,這叫他爹怎麽能接受呢。

“糊塗!”黃縣丞突然呵斥了一聲,倒把闥齊之有些嚇楞,擡眼望向了自己這位老泰山。

黃縣丞看著闥齊之頗有些恨他不爭氣道:“如今人已死了,你父親膝下就你們兩個兒子,你該高興啊,趁著這會老二還沒反應過來,你更要表現的好些,他往日裏頭給老三的人脈資源,現在還不都是你的了。”

啊,闥齊之猶如醍醐灌頂,一下就明白過來,“對呀對呀。”他忽的改變了對黃縣丞的埋怨態度,轉而觍著臉笑道:“多虧岳父大人點明,不然小婿還糊塗著呢,險些丟了好時機。”

黃嬌還有些沒反應過來,等著闥齊之湊她耳朵邊細細解釋才歡喜道:“這樣說,婆母的首飾箱底,現在全都是我的了?”

黃縣丞閉上了眼睛,這樣的蠢貨怎麽會是他的女兒,他運了運氣,才瞪了一眼黃嬌,“你老實回去聽罵聽打,你婆母的東西將來才有可能給你,你要是現在就翹尾巴,你小心被她壓著休妻攆出門去!”

“哎呀爹,她敢?”黃嬌不信,那不是要和自家結仇嗎。

“你以為呢,”黃縣丞都要被氣笑了,指著自己道:“難不成現在咱們家還和她有交情嗎?你也說了,恨不得吃了你和我呢,休妻而已,她這個當娘的叫兒子休妻,難道兒女還能違抗不成,有什麽敢不敢的。”

黃嬌一聽這話就急了,攥住闥齊之的衣領黑臉道:“你娘要你休我,你聽不聽?”

“這……我……這……”闥齊之支支吾吾,不敢答話。

“好哇,我嫁到你們家十來年,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,闥齊之,你個窩囊廢,你個無膽鼠,你幹脆夾著你的貨進宮當太監去好了,連親娘子你都護不住,你說你還有什麽用啊,我白嫁給你了!”黃嬌捂著臉放聲大哭起來,一邊哭,一邊使巴掌扇人,把個闥齊之打得抱頭鼠竄,忙叫岳父大人救命。

“好了!”黃縣丞拍著桌案,喝止了黃嬌,“你爹還沒死呢,我這不正在想辦法嗎。”

“什麽辦法?”夫妻倆異口同聲詢問道。

黃縣丞直到這時,才向兩個糊塗蛋說起當初闥東之往清平縣城的緣故來,將福娘的身世,曹公公侄子娶親要求,全講述了一遍。

見他們兩人都眼前一亮,才滿意的摸了摸胡子,自覺已經來到了自己熟悉的節奏,“佳婿,你現在懂我入都的原因了吧,本來這件事該與你父說明的,可如今看府裏的情形,恐怕是難坐下詳談了,既然如此,這潑天富貴,合該你我翁婿共享。”

“等巴結上曹公公,你不也就同你父親一樣,大好前程唾手可得,不過是個官身,曹公公一句話的事就有了,哪裏還用得著指望你父親,他可還打算壓著你繼續進學念書考科舉的。”

一提起科舉,闥齊之就想起那三天三夜的苦熬,身子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,苦,太苦了,那樣的日子哪裏是人能受得住的,老三能熬,他熬不住,更何況老三不也被熬走了嗎,可見不是活人能呆得住的。

他趕緊點頭,拍著胸脯發誓道:“岳父放心,有我在一日,嬌嬌兒便是我闥齊之的正頭娘子,無論如何我也會護著他的。”

“咳咳——”黃嬌沒想到闥齊之一時熱血上頭,把個閨房稱呼在她爹面前叫出,趕緊咳嗽著提醒。

黃縣丞只當自己瞎了聾了,只繼續講著自己的計劃,“好,既然如此,那我這裏眼下就有兩件要緊的事托付你們夫妻,第一件,是那鴇母先前時與三家郎君相好,多年過去,我也不太知曉長安舊事,還得靠佳婿你去打聽一二,將那三家底細,女眷,子嗣等全數查清,我們才好做選擇。”

“哪三家?”闥齊之好奇道,“不是小婿在岳父面前逞能,讀書小婿固然是榆木腦袋一個不中用,可論起長安新鮮事,街頭巷尾府門宅院的消息,小婿可是個千裏眼兒順風耳,消息靈通著呢。”

“好,這就是佳婿你的中用之處啊,”黃縣丞違背良心誇獎了他一聲,“那三家據她所說,一個是禦史臺都事蘇家三郎蘇荃,一個是泰寧侯五房庶子陳恩,還有一個則是現襲錦衣衛世職的薛家表親陸林輝,如今也不知做著什麽官職,人又在何處,都需佳婿細細打聽。”

“至於第二件嘛,”黃縣丞轉臉看向黃嬌,“你那裏派出兩個親信仆婦,不,仆婦還有家裏人,容易走漏風聲,最好是兩個健壯且與闥家沒多大幹系的人過來,幫為父將人好好看管住,免得她跑了。”

黃嬌點頭答應,又有些為難,一個還好,同時調走兩個,在府裏恐怕難掩飾過去,不禁開口道:“爹,一個才十幾歲的小姑娘,哪裏用得著兩個人去看呀,一個不也行嗎?”

“不單單只是一個,”黃書瑯垂下眼眸,慢悠悠道:“兩個貨呢。”

“除她外,還得看著隨為父進都的一個花娘,她是福娘的養姐,雖說是與福娘養母結仇有恨,可誰能擔保這會會不會與她密謀逃跑呢,不得不防啊。”

自打塌方一事之後,黃縣丞就明白了人心不可測的道理,他現在懷疑一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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